知道朱赖子会很惨。
    但没想到会惨成这个样子。
    浑身瘦得跟死了许久的骨架没什么两样,每动一下,身上骨头的活动痕迹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    估计孙氏也没好好照顾,朱赖子的床上黑乎乎黏糊糊的一片。
    恶臭从屋里散出来,熏得门口的人都捂住了鼻子。
    头发乱糟糟的,跟个鸡窝似的顶在脑袋上,上面沾满了花花绿绿的东西,也不知道是什么。
    “啊——啊——”
    明明站在外面的都是平常朝夕相见的村里人,朱赖子就跟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似的。
    想瑟缩在一起奈何又无法控制肢体。
    只能茫然地瞪大眼睛,张着嘴巴,无力地嚎叫着。
    院中阴凉地放着的,是浑身是血的泥蛋。
    谁家也没个多余的布,村里人找了些干草过来挡住他的脸。
    也算是几分体面。
    里正道:“朱赖子家的情况,大家也都看到了。泥蛋是今早村里人上山挖草药的时候发现的,人已经没气了,身上都凉了。把人抬回来的时候,朱赖子已经成了哑巴。”
    他顿了顿,心里叹了口气。
    这家人再怎么不招人喜欢,终究也是条命。
    朱赖子那个卖妻卖女的死了也就罢了,泥蛋毕竟还小。
    “今天叫大家来,是想商量一下,他们家的事应该怎么办?”
    有人家中妻女肚兜被偷,碍于名声不便声张,对朱赖子早已恨得牙痒痒。
    “哪有怎么办?泥蛋不是自己摔下来的吗?挖个坑埋了就是。至于朱赖子,他不好好活着?那就继续活着呗。”
    “自己滚下来的,死了怪谁?”
    “卖妻卖女的玩意儿,唯一儿子死了那是他遭报应。老天爷给的报应,谁也不要插手,当心老天爷怪罪。”
    里正心里也唾弃朱赖子一家。
    但眼前的毕竟是条人命,村里人可以意气用事,他不能。
    “叫官府的人来看看,没什么问题就下葬吧。”
    也算走个流程。
    “不对啊。”
    赵老栓惊呼一声,指着泥蛋身上的伤。
    “这伤,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?好像是……好像是赵家老二,对,赵有满身上有过,当时在大山娘家里受的伤。”
    他这么一说,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泥蛋身上。
    致命伤是头上那一块。
    好大一个血窟窿。
    身上,的确是一个又一个血洞,像是被什么东西扎的。
    跟赵有满那天在林棠枝家被扎的一模一样。
    另有赵氏那边的亲戚接了赵老栓的话。
    “一个一个血窟窿,伤口奇怪,除了那天在赵有满身上,我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伤。”
    田氏狐疑地看着林棠枝。
    “泥蛋的死,保不齐就和林棠枝有关系。”
    林棠枝轻“呵”一声:“你上下嘴皮子一碰,开口就污蔑我?我跟他无冤无仇,为什么要害人?出手就是要人命,你当我是什么人?”
    顿了顿,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
    “我要是那样的人,你以为你还能蹦跶到现在?”
    她是跟朱赖子有仇。
    但村里人又不知道。